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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与均棋】哥哥(四、五)

徐均朔总懊恼自己在郑棋元面前像个呆子,就像现在只能盯着他,却磕磕巴巴想不出一句合适的话来回答。

郑棋元耐心看着徐均朔,小孩的耳朵不争气地红起来。

罢了。徐均朔投降,他看向郑棋元的眼睛,点了点头,抿起来的嘴还是没憋住笑意。

郑棋元摸摸徐均朔的脑袋:“像小狗。”


广播催促着旅客尽快登机,小孩却拽着郑棋元的袖口没有半点要进去的意思。

“去吧,我看着你进去,到了记得打个电话。”

“好。”徐均朔嘴上答应,却挪不动步子。

郑棋元安静看了他一会儿,开口问道:

“要不要…”他故意拖长了语调。

“嗯?”徐均朔抬头,视线对上他温温柔柔的脸。

“我是想问……算了。”


不等徐均朔开口,郑棋元轻轻抱住了他。



回宿舍安顿好就到了傍晚,徐均朔给家里打去电话。

出发前妈妈跟他叮嘱了许多,他有些舍不得走。这些天几乎所有的事情都被郑棋元包揽,只让他在家陪着妈妈。

没事做就总会胡思乱想,这些天徐均朔在家老是想到那天最后一次在病房看到爸爸,自己第一次来到这个家,小时候在第一次见到郑棋元……

“朔朔”,在某个瞬间妈妈叫住他,徐均朔回过神来。她让徐均朔帮自己拿件衣服,徐均朔翻找出来递给她,顺势坐到了她身边。实在的体温,缓慢的动作,平顺的呼吸,让徐均朔的回忆得以暂停。


电话响了一会儿才有人接,徐均朔声音软软的:“妈,在干嘛?”

“刚下楼去送你哥了,你呢?到学校了?”

听到郑棋元,徐均朔不禁心虚。“嗯,到了。哥去机场了吗?”

“是呀,他瞎折腾,早晨搬了好多吃的用的回来,又找师傅给家里换了台新洗衣机,其实原来那个我用着就挺好,给我教了半天,我也还是没太弄明白。晚上的飞机,急急忙忙又走了。”

徐均朔想到刚刚自己拿到的快递,靠枕,喉糖,胖大海,不自觉笑起来。

“没事儿,妈。不会弄就给我打视频,我帮你看。”

“家里倒也不用你操心,这下回学校了,要按时吃饭,照顾好自己别生病啊。”

“好,记得了。”


挂掉电话,徐均朔被舍友拉去吃晚饭。班里毕业大戏排练紧张,徐均朔缺席了这么多天,这顿饭大家一来表达关心,二来最近排练有些问题,想一起商量。在音乐学院读了四年书,幸得结识了一群傻里傻气活蹦乱跳的朋友,徐均朔从小话不多,却对唱歌有那么些与生俱来的天赋,便一头扎进去,到了这里便多了许多志同道合的同学,大家一起上课排练,充实快乐。晚饭后,男孩子们三三两两地在操场闲逛,这里比老家暖和很多,春风催得学校里的丁香和玉兰开得很好看,徐均朔拿出手机拍下来,挑了两张最好看的,想发给郑棋元,对方却早一步打来电话。

郑棋元刚刚回到自己租的公寓,一边归置行李一边开着免提跟徐均朔讲:“到家了,给你说一声。”

“好。”

“你呢?在干嘛?”

“跟顾易他们聊会儿天。”

“嗯,那你们玩儿吧,我先挂了。”

“哎别挂!”

“还有事儿?”郑棋元把衣服一件件挂回衣柜。

“嗯……我这儿…花开得特别好看,等会儿发给你。”

“好啊。”郑棋元耐心应着,继续整理箱子里的东西。

徐均朔走到操场边的看台坐下来,听电话那端的人把东西分门别类:袜子放进抽屉,牙刷和毛巾摆回卫生间,剃须刀拿去置物架上充电。


过了许久,徐均朔认真开口:

“哥,我想问你个问题。”

“什么?”

“你为什么,突然想要跟我在一起啊?

电话另一头安静下来。

“……哥?”

郑棋元转过身背靠着洗手台,想了一会儿,徐徐开口:“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啊。”

“我以为…你之前总躲着我,是不喜欢我。”

“是你在躲着我。在家怕你尴尬。

其实我出门没走多远,老是想去以前爸常带我们玩的公园里坐着,一坐就坐好久。”


“想爸了?”

“嗯。”话匣子被打开,郑棋元决定更坦诚些。

“人真的很容易留下遗憾。我坐在那的时候就想,上次如果答应他一起去钓鱼就好了,还有过年走的时候,他给我塞吃的,我装着就好了…我总说不可控的事情让我特别焦虑,可细想想,即便是能让我自己选择的时候,我好像也总在让别人失望,让自己后悔。生老病死很快,均朔,面对你的时候,我只想做那个当下自己想做的事。”

徐均朔想起早晨在机场的拥抱,对郑棋元说:“我会陪着你。”



排练的时间枯燥忙碌,却像开了二倍速,班里排的是一部群像戏,聚焦了一群在医院相识的病友,剧情讨论了健康病痛,医患沟通,亲密关系,与原生家庭和自己的和解,角色戏份比较平均,但都有各自的亮点,徐均朔的角色是一个来自单亲家庭内向孤僻的高中生,在住院期间渐渐喜欢上了自己的主治医生,戏的高潮部分有一个群舞,里面的几个动作徐均朔总跳不对,成了他眼下的大难题;而顾易饰演的是一个实习医生,被老师说情绪把握不准,每天苦苦琢磨自己的唱段,大家整日都泡在排练室里怀疑人生。

“歇会儿。”徐均朔递给顾易一瓶水。

“啊…要死了,求求老师明天让我过吧…”

“你到底练得怎么样啊,自己感觉呢?”

“说实话,”顾易捋捋自己的头发,“我一直都感觉自己唱得很完美。”

“……”

“没有啦,其实有些地方我自己心里真找不准,你来都来了,顺便帮我看看吧。”

“比如这里,第一次被前辈夸奖的时候,老师说我放得太多了,但我如果收着唱,气息老觉得怪怪的。”

“嗯…这里是两个人对唱嘛,你要考虑对话的那种语气,之前因为他其实挺受挫的,心里有自己坚持的东西,对自己事业的热爱,对病人的责任,那种不抛弃,还是有,但随着自己真的去实践,这些就慢慢被磨平了很多,从那种摩拳擦掌信心满满,到后来明白医生不能是靠自我感动而完成的职业,其实就是自己理想主义和现实的一个不断磨合平衡的过程……”关于专业徐均朔每每都有许多话可讲。

两个人又试了几遍,慢慢好了很多。顾易撑着下巴神叨叨地盯他:“讲道理宝贝,四年了我还是觉得非常恐怖,你明明平时看上去平平无奇,怎么演剧往台上一站跟鬼上身一样。”他抓着徐均朔的肩膀摇晃:“一顿十个实习医生啊,吐出来吐出来。把妹妹还给我…”

徐均朔作势给他一脚:“有问题吧你这个人。”

“诶嘿…”顾易练乏了,没腰骨似的往徐均朔身上一靠,便懒得再说话。

排练室独占了老教学楼的一整层,是旧教室打通隔断改的,天花板很高,上面还有一格格好看的雕花图案,楼下整层是琴房,各种管弦键盘的声音极不和谐地叠在一起,各吵各的,听不出什么美感,钢伴老师曾经用一个很形象的词来向他们描述自己学生时代的练习经历——“砸琴”,七分机械枯燥里偶尔能跑出三分婉转动听,想在台上开口的瞬间就抓住人心,这样沉闷的打磨不可缺少。徐均朔盯着高高的门框,像是一艘大船的舷窗,上面仿佛堆积了很多他不曾了解过的属于这里的旧日光泽。飞鸟衔起一粒种子,又机缘巧合丢在这里,让它自然生长。几年过去,终于在学生时代的最后一个春日,徐均朔对于自己即将驶向舷窗外的世界有了更多真实感,带着三两好友的挂念,还有自己刚刚萌芽破土的小小爱意,跃入人海。

还有两个月,对于排练来说勉强够用,但对突然面对异地的小孩却有些太长,郑棋元总给徐均朔打视频,值班,午休,做饭,干净的办公桌面,干练的白袍,病历便签上清秀的字迹,不常戴的黑框眼镜,家里被修剪过的龙骨,厨房置物架上叠放整齐的抹布…徐均朔的心脏被这些不经意的细节浇灌得雀跃饱满,总是情不自禁地戳戳屏幕里那张脸,偷偷笑着,却也因此觉得无比失落。郑棋元故意逗他:“我的脸早晚被你戳坏”,却也忍不住截屏,把小孩又恼又羞的模样存进相册里。

“到时候你来看我们的戏吧,哥,我正式邀请你。”小孩眼睛里闪着光。

“好。”


于是,直到城市变得潮湿闷热,学校主干道被茂密厚重的树荫遮住,毕业季的横幅旗帜装饰在校园的各个角落,广播里热门歌单被循环播放了好多遍,徐均朔也偏偏一句都没听进去,他左等右等,终于在演出的前一天盼来了郑棋元。

去车站接人的路上徐均朔像是耳朵要蹦出来,真见了面,帮忙接过行李,两人却又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有些局促地招呼住郑棋元:“我们走吧。”

地铁到大学城只需要半小时,找了家宾馆办好入住放下行李,徐均朔就带郑棋元去学校里逛。郑棋元穿了件休闲黑色衬衣,搭了条短裤配球鞋,随性帅气,和徐均朔走在一起,不时引得路过的学生侧目,徐均朔偷偷往郑棋元跟前凑近了些,小孩的心思从来不懂遮掩,郑棋元轻轻笑了。他看着两旁的教学楼,上次来还是送徐均朔报到,当时内向乖巧的小孩一离开视线郑棋元就不由得警觉起来,四年过去,眼前这个人俨然一副主人姿态,大方请郑棋元去食堂顶楼吃小灶,以示欢迎。

“徐哥,咱简单点,不知道的以为您包场了。”

徐均朔“咣”地把两瓶冰镇汽水放在桌上,郑棋元托腮看着他在窗口和饭桌两头来回张罗觉得新鲜,忍不住打趣。

“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小孩心情很好,“等明天我演完解放了,咱们去吃顿好的。”

“行,那祝徐均朔同学明天演出顺利。”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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